而我,我将代表这世上所有的庸才

啖酪濯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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匍匐于地下的巴别塔

清晨,戴着耳机骑车,湿润的柏油路上出现直径十厘米的殷红污秽。

车轮旋转着从那一滩旁边经过,但是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仔细观察,只有一些杂乱的羽毛与血勉强留下了印象,在我那比湿润的柏油路还要漆黑的脑海中。但是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仔细观察。

骑车行至地铁口,停好共享单车之后我理应向下走,我匆匆地看见一位老人蹒跚并搀扶着墙。这个地铁口,没有人行扶手。我没有多余的时间了,把通勤时间压缩到不至于迟到的最低限度,只是为了尽可能的满足自己的睡眠欲。连日的加班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睡眠质量,哪怕是早上多睡一分钟都是无上的恩赐。

起初,我并没有去理会那个老人。

我匆匆地瞥见,匆匆地向下走,匆匆地经过。然后我匆匆地想象着,或许我曾经存在过一个外祖父,他如果活到现在,是否也会像这样蹒跚着,落在我的身后。但是,他先我一步走了。就像我回头望去,几秒前还是地铁的入口,此时已经变为了地铁出口。

我的身后并没有人。

互联网愈发地难以令人理解了,恒定的加速度只会指数型地淘汰越来越多的人。而我今天,恰恰坐上了反方向的地铁。我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想要下车的欲望,然而每次到站,每次试图着下车,涌上的人潮又将我挤回车厢中央。我是这部逆行的地铁上,孤独的一个游魂,在这喧嚣的寒流里默不作声。

直到我往反方向坐了五站,乘着下车的人潮,我方得以下车,并快步行至对面,继续搭乘正确方向的地铁。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地铁或许本来没有正确和错误之分,是我自己产生的信息给了无机的地铁以一个有机的判定。于是,我即将再次踏入如同植物细胞的液泡一般的车厢,昂首挺胸地迎接我那孤独的胜利,一场无人喝彩的迟到。

地铁或许是某种向下挖掘的巴别塔,地铁上的每一个人类都怀揣着不同的目的奔赴往同样的方向。当初,人类被神所压迫,产生了不同的语言,人类由此而无法相同。如今,我与众多的人,在这湿热的拥挤罐头内,没有任何交集。

或许互联网也是地铁。

看似一个圈子的同好,看似追随同一个明星的粉丝群体,看似玩同一个游戏的玩家,或许各自拥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把自己困在自己之中,偶尔有点交集。或许不存在某人是另一个人的补集。大家只是碰巧搭上了同一趟地铁而已。

但是,但是我以为。

即便如此,那些为了自己所热爱的,所付出过的真心,那些热忱的、真挚的、纯净的,那些可能不会是假的。那些聊天记录,那些二次创作的图画、文字、视频,那些只是因为热爱就无偿的奉献,那些不应该被人否定。

技术或许是冷冰冰的,时代或许是冷冰冰的,资本或许是冷冰冰的,但人不是,人不能是。人不能因为搭上了一趟反方向的地铁,就因此离原本的目的地越走越远。人不能因为为了搭上地下的地铁,就一直向下走。

因为地铁到站了,我也应该向上走了。

此时此刻,我和那些同样在往地铁站外的人,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是因为我们共享着地铁出口的那一片阳光,我们的悲欢或许能够相通。就如同,来到这个世上的我们,因为共处在这一片蓝天之下,我们能够包容不同的观点、不同的立场、不同的信仰。

或许下班路上,早上我路过的那片属于某只可怜鸟儿的事故现场或许会被不认识的清洁工阿姨清理干净。但是那片殷红,将永远漆在那片柏油路上,每次自行车的车轮经过,我的脑海深处就会重拾起那段混沌的记忆碎片,化作肮脏的羽毛,呵斥着假装视而不见的我,一遍又一遍。

而我,将为众生的巴别塔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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